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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宣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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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往年一般,李明輝和趙節包攬了近半數金曲獎,各有兩首入選。他們在臺上演唱獲獎歌曲時,粉絲在底下的尖叫聲幾乎刺破體育館的天花板。到了第九首,主持人請出頒獎嘉賓薛文彬前輩。

鄭修齊:“俗話說,名師出高徒。去年這個獲獎者宣布息影,轉行當歌手,在某綜藝節目上應主持人要求唱了一首歌。我記得當時冷嘲熱諷的人很多,但是時隔一年不到,這位歌手已經站在國內頗具含金量的金葉頒獎典禮現場接受榮譽。薛老師,您是怎麽看的?”

薛文彬打開寫著獲獎歌曲的卡片看了一眼,“我感到驕傲。他是一個非常認真、非常努力的學生,輸在起跑線上,勝在天賦過人,又肯下苦功。他來上我的課從未缺席,也從不遲到,人有禮貌,對我很尊重。我與他相處下來,覺得與傳聞中的印象大有出入。曾經有影視圈的朋友和我聊起他,除了惋惜他發揮不穩,其餘都是溢美之詞。所以我有這麽一個出色的學生,感到非常驕傲。”

鄭修齊笑:“薛老師對這人的評價很高,那麽——會是誰呢?”

薛文彬宣布:“第九首金葉金曲得獎歌曲——《與風》!作曲:梁松影,作詞:徐奮,得獎歌手:晏望霄!”

鄭修齊笑著帶頭鼓掌:“有請晏望霄上臺領獎!”

晏望霄風度翩翩走上領獎臺,從薛文彬手中接過獎杯,“謝謝老師。”

“恭喜二少。有什麽獲獎感言?”鄭修齊說。

晏望霄轉身對著演講臺的麥克風笑了一下說:“人生中第一個金曲獎啊。謝謝大家,謝謝支持我的樂迷,謝謝公司團隊,很多人就不一一提了,特別要感謝的是薛老師對我的悉心栽培,還有這首歌的填詞徐奮前輩,尤其感謝作曲人梁松影,送了這麽優美動人的一首歌給我。”他找準臺下梁松影的位置,舉了一下獎杯。

錄制現場的導播立刻切了一個鏡頭給梁松影。

隔得比較遠,梁松影聞言淺笑。

鄭修齊笑說:“究竟有多優美動人,讓我們洗耳恭聽。不過在此之前,二少我們聊一聊?不知你介不介意我問一個目前大家都很好奇,或者都很關心的問題?就是昨晚上流傳出一個視頻,你對此有什麽回應?”

“我在這裏作回應,不會破壞現場吧?”

“哈哈,怎麽會,權當調節氣氛。”

晏望霄想了想,環視場內眾人一圈,目光落在梁松影所在的方向時,多了幾分情意:

“那我如實說了,我追梁松影追了很久,去年三月認識的吧,一直追到現在。大家知道他,鋼鐵直男,我使出死纏爛打的功力將他煩得不勝其擾,他才勉強答應跟我試試。我知道他很勉強,但聽到視頻裏他那麽給面子,在外人面前把我誇得很好,我總算欣慰。至於以後我和他會如何,我心裏沒底,被這件事一打擊,散了也不出奇。懇請大家嘴上留情,不要對我們,尤其是你們的梁神,不要太苛責,感謝所有人的理解與寬容!”

導播對準梁松影的鏡頭幾乎從未移開,全程聚焦,臺下燈光比舞臺稍暗,梁松影專註地看著舞臺,此前的笑容已經消失,只剩下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。偶爾把鏡頭轉到梁松影的圈內好友如李明輝、趙節、陳可靈、方中、江雪素、顧清直、徐奮、傅玉等人,他們的臉上也不約而同露出驚訝。

鄭修齊驚訝他如此坦白,主動爆出勁料:“這次似乎是二少第一次公布與圈內人的戀情。雖然我也很八卦!不過正事在手,適可而止了,接下來請晏望霄為我們演唱——《與風》!”

晏望霄拿著麥克風走到舞臺中間,燈光流轉變幻,音樂聲起。

宋禮在觀眾席暗自握緊拳頭,二少一定要給力啊!千萬不要走調、破音、忘詞!

晏望霄畢竟是新人,舞臺演唱經驗不足,在舞臺上投入的情緒被現場分散,效果不如唱片。不過也在眾人的預料之中,最後贏得掌聲。

晏望霄唱完,自信地笑著,“謝謝!”

“二少請留步!”鄭修齊小跑上來。

“還有什麽事嗎?”晏望霄問,他見前面的歌手都是唱完就直接下臺了。鄭修齊要伸手拉他,他不著痕跡地躲了一下。

“是這樣的。”鄭修齊抓了個空沒多想,反正晏望霄已停下腳步,“接下來最後一首金葉金曲,經過與原頒獎嘉賓,星曜董事李文海先生商量,決定讓你來頒發這個獎。請你和我回到頒獎臺好嗎?”

晏望霄聽到李文海三個字,“沒問題,很榮幸。”

兩人站在頒獎臺後。

晏望霄打開拿到手的名單,挑了挑眉,念:“第十首,金葉金曲得獎歌曲——《此生何悔》!作曲:顧清直,作詞:徐奮,得獎歌手——梁、松、影!”

鄭修齊笑:“掌聲有請梁松影!我們的梁神。”

臺下掌聲雷動,不管是梁松影的粉絲,還是其餘幾家的粉絲,都紛紛搖起手中熒光棒,喝彩聲不斷。

梁松影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麥克風,小跑上去。人還沒走到頒獎臺,鄭修齊看了看臺下,說:“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,別的明星上臺,總是自家粉絲喝彩聲最大,而Lan上臺,我聽見李、趙兩家粉絲吶喊助威的聲音不輸梁粉呀。”

梁松影已經走到晏望霄旁邊,笑了一下,“因為我們是三劍客嘛。”

鄭修齊和晏望霄都側身看著梁松影,只是兩人的眼神不盡相同,鄭修齊是友好,晏望霄是比較露骨,遮都遮不住的情意,有著欣賞、親近、迷戀。

鄭修齊咳了一聲,“請二少頒獎吧。”

晏望霄與梁松影視線相接,“恭喜你!”梁松影雙手接過,“謝謝!”晏望霄靠過去,張開雙臂給了梁松影一個擁抱。晏望霄感到他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,才擡手輕輕回抱他一下。

臺下噓聲口哨聲此起彼伏。

鄭修齊及時說:“Lan有什麽獲獎感言?”

梁松影臉色比較平靜,眼神依舊明亮,他對著舞臺,舉著獎杯,語調並沒有太大興奮,“我以為今年不會獲獎,所以剛才聽到我的名字感到很意外。在這裏,我特別要謝謝的,是與我合作了多年的顧清直先生、徐奮先生,還有編曲的劉禪,謝謝,我會繼續努力,帶給大家更好的音樂。”

“容許我問Lan一句,”鄭修齊第一時間搶到話頭,“對於剛才二少發表的,“愛”的宣言,你有什麽想說的嗎?”

梁松影尷尬地笑了一下。

“我不知道在這個場合說,合不合適。我其實還沒從他那番話的情緒裏走出來,不過既然被問到了,給了我這個機會,我就說說我的想法吧。”梁松影雖然是回答鄭修齊的話,目光卻一直看著晏望霄。

“梁松影,你別拆我的臺。”晏望霄皺眉。

梁松影反而露出笑容,拿起他的手,十指扣住,放在臺面上。晏望霄掙了幾下,沒掙開。梁松影直視鏡頭,嗓音溫和有力:“望霄他一直想為我遮風擋雨,披荊斬棘,抵擋一切來自外界的傷害,開辟一條康莊大道給我走。可我也是個男人,也希望能夠站在愛人身前,盡全力保護他。所以,以後若是有任何指責謾罵,請至少把一半的矛頭,對準我!風雨路途,我願意和你,共同見證彩虹,所以,不要一個人承擔所有。”

最後一句話,是對晏望霄說的。

側道記者們狂按相機鍵拍照。臺下寂然無聲,望著臺上那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。

鄭修齊不得不出面分開兩人,請梁松影演唱《此生何悔》。

梁松影明顯陷在情緒裏,卻恰好與《此生何悔》的曲詞意境吻合,發揮的水平竟比唱片版更加動人心弦。

臺下沈默了好一會兒,才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。

李明輝對旁邊的趙節低聲說:“這兩人,膽子都夠大。”

趙節回道:“不知死字怎麽寫!我看Lan怎麽跟家裏交代,他最重視的,除了音樂、朋友就是家人了,哦,現在還多了個晏望霄,害人不淺。”

李明輝卻笑,“子非魚安知魚之樂?在Lan心中,遇到晏望霄雖麻煩多多,未必不是一件幸事。”

趙節:“你放屁!”

李明輝:“……”

後臺某房間,有一個小型演播室。

主辦方翠臺的臺長鄒強說:“這麽一來,節目能不能順利播出,是個問題。”他看向坐在旁邊的男人,“你的做法太激進了。”

李文強攤攤手:“我也是沒辦法。誰叫他們那麽腦殘,搞一出電梯告白,還被人拍到公之於眾。”

Y市葉家。

葉揚把自己關在房間裏,在ipad裏實時看到托人從金葉頒獎典禮現場暗中錄制的影像。他看到他深愛的人和他崇拜的偶像緊緊擁抱在一起,想到的是安靜的電梯裏羅差說的話。

“從前我沒想過要把你拉上歧路,今日我心疼你選擇了一條如此艱辛的道路……我不想看見你重重跌倒受傷的樣子,我會受不了。但以後有事,你還可以找我……我會等你,很久。”

愛一個人,應該是想要對方好,而不是傷害。所以梁松影才會那樣說。

“望霄他一直想為我遮風擋雨,披荊斬棘,抵擋一切來自外界的傷害,開辟一條康莊大道給我走。可我也是個男人,也希望能夠站在愛人身前,盡全力保護他。所以,以後若是有任何指責謾罵,請至少把一半的矛頭,對準我吧!

他想,他大概是不懂愛吧。看見那兩個人抱在一起,只覺撕心裂肺,恨不得沖上前去分開他們,就算死,也不能讓他們幸福地在一起,獨獨剩自己躲在角落暗自悲傷。

好恨,好恨。

美國紐約,當地時間下午九點。

剛下飛機落榻新公寓的羅差,刷到國內新聞,對身邊的助理說:“馬上訂一張機票,回中國!”

助理驚訝地說:“可是才剛下飛機呀。”

法國巴黎,梁家,當地時間淩晨兩點。

客廳一片狼藉,杯盤、物件被摔得支離破碎。梁家五個女兒聽說爸爸氣得高血壓,暈了過去,趕到家裏已是這般景象。臥室裏梁夫人陪在床前,梁爸爸六十五歲高齡臥於床榻,看著手機裏的國內報道輿論,“逆子!”

金葉頒獎典禮仍在進行中。

“最有前途新人獎獲得者——晏望霄!”

“十大優秀作曲獎獲得者,顧清直、何爽……梁松影……”

活動結束後,梁松影與晏望霄一起離開。出了門就遭到大批記者圍截,兩人戴上墨鏡,最開始並肩而出,被眾人撞了幾次後,晏望霄攬住梁松影的肩膀互相撐扶,艱難走到車邊。兩人上了車,記者的話筒甚至伸到車內,被宋禮一把扔出去,用身體擋住,才勉強關上車門。

然而車輛被圍得水洩不通,開不出去,王師傅在前面猛按喇叭。晏望霄降下一點車窗,用力拍了拍窗子叫宋禮:“車開不走,多叫一些保安來開路!”

“我知道了!”宋禮大聲說。

梁松影摘下墨鏡別在衣領處,轉頭望向窗外,語氣擔憂,“這回真鬧大了。”

晏望霄把車窗升上去,回頭看向他,“後悔了吧?剛才不聽阻撓,非要逞英雄共同見證彩虹的人是誰?”

梁松影長嘆一口氣,伸長雙腿,雙手疊在腹部,說:“沒有後悔,只是想到今後要面對的,頭疼。談個戀愛真不容易。”

晏望霄“哈”一下笑出聲,“你看外面,簡直就是兩個人的戀愛,引發了一場大規模戰爭。”

梁松影也笑了,“哎,我忽然想到一句經典臺詞,居然忘記說了。愛,是跨越性別的。不錯吧?”

晏望霄手賤嘴癢,低頭想在身上找煙來抽,“不錯,說出來也許能打動不少人。”他找了一遍沒有,洩氣了。改為緊貼著梁松影坐,拿起他的手指玩,說:“我想咬東西(我想抽支煙)。”

經過一段時間相處,梁松影一見他翹起尾巴就想幹嘛,“你身上還有煙味,早上趁我不在偷偷抽的吧?我可告訴你,一天最多一支煙,慢慢地給我戒了。還有,你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過肺部,我有時聽見你咳嗽。”

晏望霄立刻辯駁,“我那是小感冒!我沒病!”

提起醫院、病痛、醫生這些,梁松影忽然想起他很久沒去過任澤餘的心理診所,有一次曾經在診所外見過晏望霄。

車子終於在保安維持秩序下,緩慢前行。

梁松影問他:“好像是上上個月,我在一個心理診所外面看見你走出來。你認識任澤餘嗎?”

晏望霄驚訝地看著他,隨後搖了搖頭,說:“不認識。你去看心理醫生?”

梁松影“哦”了一聲,“那沒事了,我還說怎麽那麽巧。”他套用晏望霄的一句話,“我沒病!只是三年前出了駱承安的事,精神有些抑郁,明哥介紹我去任澤餘心理診所看看,此後我一直保持著定期檢查心理健康的習慣。僅此而已。”

晏望霄也“哦”了一聲,轉頭看向窗外,顧左右而言他,“終於沖出重圍了。”然後問:“你一般是什麽時候去?”

梁松影笑,“怎麽?你也想去看看?是每個月最後一周的周六早上。”

晏望霄暗暗記下。精神狀態絕佳的情況下,他在日常生活中發揮的演技幾乎毫無破綻可言,臉上作出毫不在意的神情,“不想。只是好奇,能讓你放下心防,傾吐心事的任澤餘醫生,是何方神聖。”

梁松影卻忽然用手把他的臉掰過來面對自己,仔細瞧了瞧他的神色。

晏望霄奇怪地問他:“怎麽了?”

梁松影看著他的眼睛想了想,疑惑地說:“沒什麽,是我想多了。”

梁松影的眼睛黑白分明,明亮生輝,那眼神幹凈不含雜質,從心底折射出的感情純粹平和,晏望霄幾乎敗下陣。好在梁松影沒有深究,拿手機出來開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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